一、可考证的假山制作历史
历代封建帝王都广建宫室园囿,作为个人寻欢作乐的场所,史书上已经屡见不鲜。宫殿力求高大,称之为“阙”,以后又有“宫阙”这个富有神秘感的名词出现。秦代的阿房宫号称“覆压三百余里”(杜牧)。在这个范围里的终南山顶上造阙,用“复道”和“阁道”弥山跨谷互相衔接起来形成建筑群。推想起来,当时是利用自然地形来建造宫阙,人工堆置假山的还很少发现记载。到了汉代,茂陵(今陕西兴平县)有一位富商袁广汉,造了一个私园,其中才有“构石为山高十余丈”的记载,这可能是我国人工造石假山最早的开端,推算起来距今已约有2000年的历史了。以后,人工假山不断发展,北宋皇帝赵佶在河南开封造了一座“寿山艮岳”。山周围十余里,高约150米,分东西二岭,直接南山,可见是真山假山相互衔接的,这座庞大的假山经过十余年的营造(公元1111~1124年),规模之大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。赵佶的宦官朱勔到太湖取石,在船运的过程中断桥毁堰,扰民伤财已有不少文字记载。这样大规模的堆石造山,使国家的人力财力大受损伤,最后金人围攻迫使赵构南渡临安(今杭州),北宋从此灭亡,从历史文献中不难察觉,寿山艮岳的建造可能是北宋颠覆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此后元、明、清三代,无论帝王园林或私家园林,置石堆山的风气始终没有削减,一直沿袭下来成为中国园林艺术中的一个特异内容。如今,建造社会主义的新园林,“石假山”(姑用此名)的置造仍在发展之中。
二、推论假山的缘起
为何假山千年不衰?其原因:
1.求登高之乐
从审美心理学分析,观赏自然风景,审美者会感到一种愉快的心情。自然美的形式与内容十分丰富,是一切艺术美的源泉,作为审美对象的自然美,愈是新奇、复杂、丰富多采、变幻多致,愈是有着审美的注意力。可惜人的身高与眼睛的位置有着很大的审美局限性,尤其严重的是透视变形,在平地上欣赏圆形花坛,看到的只是椭圆形,其它如长短、大小、高矮等,都因为视点太矮而不能看到全部的真实形象。若是踞高俯视,骤然觉得视野变广了,景物的形象变样了,远远胜过平地上常见的形状。唐代著名大诗人杜甫早有“四顾俯层巅”、“游目俯大江”的诗句来形容俯视的美感。若是踞高远眺,更有很多内容是在平地上无法得到的,同样使人产生美感。如:“落日登高屿,悠然望远山”(储光羲),“登高望四海,天地何漫漫”(李白),“登高壮观天地间,大江茫茫去不还”(李白),远山、远树、远处的云霭烟波,一切不可及的地方,都会引起空灵之感,这种虚中有实的对比,形成了取之不尽的空间艺术美。正如王羲之在“兰亭序”中所说:“仰观宇宙之大,俯察品类之盛,所以游目骋怀,足以极视听之娱,信可乐也。”这种乐趣古今一致,乐于登高的普遍心理已有许多文字可以证明。但是,在登高难以实现的平原上,有权势、有资财的历代皇帝、官吏、富翁们,采用堆假山来提高视点,以满足“极目四顾”的愿望。
2.得自然之趣
城市造园如江南一带或北京附近,都比较平坦。本来地形起伏变化是取得造园艺术效果的重要手段之一,平地造园必须由“人作”来仿“天开”。所以,第一步就要进行地形改造或堆山置石,其目的不过是为了“以自然之趣而药人事之工”。城市里的许多文人墨客或附庸风雅的官宦之家,以为“不能致身岩下与木石居”(李笠翁)是一件憾事!所以力求变城市为山林,所谓“罗十岳为一区”(郑元勋)于是在居室附近或游赏所及的范围之内,构山置石以得自然之趣。这也是假山之所以发展的原因之一。
3.抒赏石之癖
构山置石在古典园林中虽由来已久,但石的比重愈来愈大,不仅欣赏它的千姿百态,而且广泛利用山石作为工程上的构筑材料,如驳岸、挡土墙、院落的隔障,花坛边缘、镶嵌栏杆等等都用了山石,任它嶙峋外露不加斧凿,到了明清两代,对于庭院的孤赏石更是偏爱,社会上流传玩石、拜石、宴石的癖好成风。还绘成多种石谱,拟出堆石的法式等,也促使了山石工艺的发展。
除此之外,还有一些其他原因,如太湖流域地产太湖石及黄石,取材方便,也是江南一带广泛流传石假山的原因之一。
三、试议现代园林假山制作工艺的发展
今日的假山,一部分是随着古典园林的保留而遗存下来的。如颐和园、避暑山庄、北海等帝王园林,以及江南一带的私家园林,这些都在建国以后修葺一新,供国内外游客欣赏;一部分是建国以后新建的公共绿地和专用绿地中也有不少假山。尤其近年来,园林建设受到全民的重视,假山的堆置更是风糜一时,发展很快,几乎“无园不山、无池不石”。慢慢也发展成为两大阵营,一个是以自然石为主的真石假山,还有一个就是现今新技术,利用钢筋水泥混凝土为材料的人工塑石假山—详情请参考水龙吟塑石假山网--“为何选择塑石假山?”。大家议论起各地假山的发展都有同感,认为应当广泛宣传假山艺术的基本道理,扭转当前粗制滥造的“假山风”,其中有些不良倾向值得一提。诸如:为求登高之乐或得自然之趣而篑土成山,点缀一些山石,基本上都是成功之作。如上海的长风公园、太原的迎泽公园、北京的双秀公园等实例很多。目前存在问题比较多的是街道、广场、机关、学校和公园内作为中心景物供人观赏的“假山”。
独石孤赏的石料,要求玲珑剔透或浑厚古朴。它的体形、色泽、纹理、摺绉,要有比较突出的美观,才能选为孤赏石,古典园林中不乏名石,如苏州留园的冠云峰、岫云峰、朵云峰、颐和园的青芝岫等,这一类可以充作孤赏石的,无论是大自然的缔造,或是能工巧匠的斧凿,或是近年广州流行的泥塑山石,无疑都是艺术品。因此应当像一座雕塑艺术品一样,要安排适宜的位置,布置欣赏的环境。姑且不管人们把它纳入什么派的抽象艺术,几百年来,大家爱之不缀,已经说明它的艺术感染力和传统上受人欣赏的习惯性,因此它的艺术价值是不容忽视的。如今,像冠云峰那样的巨石已经不可多得,从深山中运输更是所费甚巨,所以人们渴望孤赏石而不可得的情况下,逐渐发展为小石拼凑,甚至为了符合空间的需要,更扩大为群峰耸列,将它放在花坛中心、水池中心、广场中心、大门的对景等等地方,既不是为了登高,也不是寻求自然,单纯地成了一堆供人欣赏的石块。因此,对于这样的“堆石假山”,要求造型上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平。
事实上,这样的“堆石假山”目前既多且滥,不堪寓目的很多。这一宝贵的传统艺术,由于材料的限制,技法的水平不高,使国内的游人觉得嶙峋可畏,正如《园冶》所讥的“刀山剑树”一样,国外的游客更是无法理解。这样的“作品”可能会损伤所在空间的园林艺术面貌,甚至会降低我国园林艺术在国际上的声誉,这个影响值得注意。如今,大家应当努力提出一些改进和提高的途径,供那些“假山热”的城市和单位参考。
1.要在统一中求变化
既然当作艺术品屹立在街心或充作入门的对景,就应当按一般造型艺术的原则来要求。例如“统一”这个原则,首先要求材料统一,用黄蜡石、太湖石、斧劈石或当地出产的某种石料,作为一个整体,只能选用一种而不能混合使用。然后在形体、色泽、纹理上同样要求在统一当中有变化,这是堆石假山的重要原则之一。
2.要释放自然
山石堆置无论取法山水画的笔意,还是自然山水,基本的样板是大自然的真山真水,不能过于夸张或失去自然的依据,即所谓“奇不伤雅,陋而不俗”的境界,目前发现一些堆置的形象:或顶峰尖削、或危崖悬垂、或倾斜欲倒、或纹理凌乱、或表面坎坷、或群峰相斗主次不分、或兀突嵯峨比例失调,甚至在石假山上堆砌一些‘蟠龙喷水’、‘白鹤展翅’、‘姜太公’、‘胖娃娃’、‘醉八仙’等,有些造型、色调、比例关系极不协调,显然不能同其他民间艺术相比,自然界也不存在这般丑陋的形象,应该及早改正。
3.要画龙点睛
贵精不贵多,假山艺术同其他雕塑品一样,在重要的场所偶然矗立一组堆置合宜的山石,确实给人以清新别致之感。假山与四周景物有许多方面形成对比,因而引起美感。但造园艺术中不允许太多的对比出现,如果园中到处塞满假山(如上海豫园),不仅游人无处插足,事实上失去了假山应有的意趣。
4.要与植物相配合
唐代画家王维说:“山借树而为衣,树借山而为骨”,植物材料对假山的重要性同作画一样,不能忽视。裸露的石假山当然既无生气,而且四季毫无变化。一如自然界的童山赫赫,看起来单调乏味。如果稍稍点缀一些文苔小草,立刻感到添上了生机。如同画家绘石点绿,顿增美感。
西方园林中的干砌石垣或建立岩石园的过程中,十分注重创造植物栽植的条件,例如:预留栽植孔,填入培养土等。将来花木丛生就很有生气,从生态平衡的道理来说,植物的色彩与反射的温度、光线、以及蒸散水分等许多方面,都有益于人类。像北京故宫御花园的东北角有一座假山,上面悬葛垂萝既有野趣,更显自然可爱。所以,石假山上配植适当的植物是非常必要的。
5.要适应人们的需求和社会生活
如今大搞园林建设是为社会主义服务,是提供给千万城市居民休息游乐的场所,他们在繁重的工作之后,要在舒适、安静、有自然之趣的环境里得到休息。假山的堆置如果是成功之作,供人登高远眺如置身郊野,精神为之一振。否则,如无锡的蠡园、上海的豫园、苏州的狮子林,石假山的比重太大,占据了有限的空间,使游人无地插足。尤其蠡园的游步道上两旁都是50厘米以上的巉岩,峰尖对着游人,在拥挤的情况下实在令人心惊胆战。这些现实情况,面对着人口众多的城市,石假山的堆置如何在面积上压缩,在游人安全上求得保证,在少而精的原则下画龙点睛地点缀一些山石散点,这样可以更发挥公共绿地的空间作用,也不失我国园林艺术的特色。
6.依古法施工万无一失
古时无机械施工设备,亦无水泥衔接,但大多稳定、牢固、持久,可见传统的施工技术自有高明之处。例如《园冶》中曾多次提到施工的注意事项,对打桩、起重、夯实基础、堆石的顺序,免于颓斜、预防儿童攀登的办法等等,仔细读读句句珠玑,十分可贵。如今施工设备和加固材料远远胜过古人,但施工技术常常忘却“等分平衡法”、“前悬后坚”、“条石收顶”、“兼于半土”等前人的谆谆叮嘱。有时为了追求造型的奇巧或过分飘悬,而忽略了工程的坚固性,在游人拥塞的情况下,纷纷攀登的结果很容易发生坍塌的危险,如上海龙华公园的假山,因游人多而坍倒造成死伤的惨痛教训,应当引起全国的注意,要严格对待假山的施工质量。